Chapter 44 執行官大人的初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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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4 執行官大人的初戀
新年的天氣比往年冷，還經歷了兩個大陰天才放晴。姜幻拖了很久出門把手稿寫完，到柏鏡川家還是很早。她甚至有點氣餒——在公園的柏鏡川反應太過平淡，和從前氣急敗壞的樣子完全不同，該不會是不喜歡她了吧？
但看到打開門的柏鏡川，她自負的小脾氣煙消雲散：“柏老師，你是不是又炸廚房了？”
“不是，沒有，只是隨手試了試蛋撻液，沒想到半成品加熱把烤箱炸得那麽臟。”他笑了笑：“果然包含愛的食物要和你一起做才可以，我有點離不開你。”
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……
拆圍裙的柏鏡川穿著淺棕色的羊絨毛衣，沐著燈光，整個人都跟著柔和了不少；家中纖塵不染像是沒有人住過，新餐具新面粉完整的黃油——他的家怎麽總像個使用了就要罰款的樣板房。姜幻問：“單迪蒙和溫離呢？”
“還沒有到，也許耽擱了吧，不必催促，我們可以一起等。”
單迪蒙時間觀念極強，特別討厭爽約，現在倒像故意遲到似的。柏鏡川手裏在拆面粉袋l""r，拆完滿手沾滿面粉，張開的手臂在等她：“拜托你了。”
姜幻拿著圍裙，柏鏡川彎下腰鉆進來，擡頭差點碰到她的鼻尖。她向後躲了幾厘米，脖子差點抽筋。如果之前跪在辦公室地板上擡頭看到的是柏鏡川好到離譜的身材，現在羊絨衫柔軟地貼在胸口，呼吸都能看到胸肌的輪廓，領口只露出一小片鎖骨，加上柏鏡川不露聲色的臉，遮得嚴實反而引人遐想。
姜幻清了清嗓子，大大方方地露著腰抱過去把系帶系好，因為手指太過利落，收手時碰到腰窩，引得柏鏡川低低地喘了喘：“別碰，癢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。」
骰子這才冒出來：“還說什麽不要被套入世俗愛情關系，你只是學會了裝無辜引誘她主動。李博德，愛情騙子！”
二人約會的氛圍感又來了。看似無意，只要在工作外和柏鏡川在一起，姜幻都會臉頰發燙掌心潮濕，欲罷不能。圍裙下的胸肌太難忘記，尤其喘息聲從耳邊擦過，誘人，實在是誘人。柏鏡川比端木玄更像個乙游男主——外表是熟男內心在她身邊埋伏已久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。」
因為拆開的黃油和分離了蛋清和蛋黃的雞蛋，再加上過篩弄臟了流理臺，廚房很快就變得有了……生活氣息。柏鏡川並不讓姜幻動手，只信心滿滿地讓她等著，讓姜幻有些……不好意思。他的動作像是從前烤過，知道每一步的步驟且不慌亂，杏仁的配比是 14%，克重也用電子秤測量得十分精確。全部完成都沒有令她操心，居家得一塌糊塗，仿佛十項全能。
因為過世的媽媽，姜幻並不會主動做甜食。但和柏鏡川認識之後，甜食相關的所有滋味，都會令她身體潮熱——像是離開很久的潮汐重新覆過身體，令她想念被愛包裹的滋味。
廚房裏彌漫著黃油和杏仁粉的香氣，有身高差的兩個人並排湊在一起看烤箱，男人不太熟練卻又像是練了很久的黃油曲奇獻寶一樣送到唇邊，簡直像是……和男主角實境約會。但又有微妙的不同，在約會中摟過去會臉紅心跳，會對他的有些強勢又不容拒絕的求助欲罷不能，柏鏡川的確是借題發揮的專家。
姜幻看過太多愛情劇也寫過太多橋段，早就身經百戰，她可以大大方方幫柏鏡川系圍裙，腰真細，摸到了腹肌和腰線，饞得她心癢癢。還幫他取走了在領口掉落的頭發，對方有點癢但沒察覺，看到姜幻貼近反而有些驚訝地喘了一下。
喘得……有些性感。幸虧她吃過見過，完全不會表現在臉上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在想什麽？”
“沒有。”
“來我家，你不開心嗎？”
姜幻說不出哪裏別扭——前兩天才一起頭朝下滑滑梯，還沒有得到百分百的回應，她怎麽能表現得開心。
柏鏡川伸出手抹了一下姜幻的嘴角，順勢用小指把頭發帶到耳後，動作熟練：“杏仁粉，沾到了。和我一起過年肯定不夠快樂，但你願意的話，這裏就是你的家，你可以橫在我的床上睡覺，也可以扔下換洗衣服丟進洗衣機，和我做‘家人’的限定套餐，你可以放松一點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300。」
一直安靜的姜幻終於忍不住：“這可是你說的。”
“嗯。”柏鏡川的氣息就在臉頰旁，每呼吸一次都像被蝴蝶翅膀的風，姜幻心跳鼓噪，狠狠閉上了眼睛。
等一下，心跳聲這麽大嗎？
大到像從門外傳來？
……有人敲門。
單迪蒙提著禮物站在門外，還有酩酊大醉正靠在門框邊打晃的溫離。
“你們怎麽才來？”
“不是晚上八點嗎，我們還提早了。”
“……”
姜幻才明白為什麽只有自己先到了。原來柏鏡川只跟自己約了中午。
詭計多端！
“歡迎。”柏鏡川湊在姜幻旁邊，笑容明媚：“烤了餅幹等你們。”
頗有一家人恭迎朋友的感覺。
溫離穿著依舊時尚，但時尚得很狼狽，衣服有撕壞了的痕跡，毛衣也扯得老長。這算是時尚嗎？
單迪蒙小聲示意：“她失戀了。”
本來只是感慨“難怪”，進了房間跟進來的還有溫離帶來的——年夜飯。溫離擺年夜飯的手很熟練，轉過頭問：“有沒有餐盤？這可是我從外灘 5 號打包回來的私房菜，代泊車費都花了我八十，不要不珍惜。”
反客為主。但等所有的菜擺上桌，溫離突然說，不行，等我一下，我去買點菜。
過了三個小時，桌子上多了好幾道家常菜，水晶蝦仁，田螺釀肉，粉蒸排骨，還有一道……紅酒燉牛肋——和她時尚主理人的身份完全不搭界。她醉醺醺地：“這樣就對了。”
其他三個人相互使了眼色，姜幻問：“溫離，你到底是哪裏人，怎麽四個菜天南海北的……”
“都是我吃小餐館的時候覺得驚艷，用舌頭記住的菜譜。看我這個樣子十分時尚對吧？但我的心很窮，吃這些是我唯一的滿足了。”
私房菜的價格不菲，姜幻甚至只是聽說過；但真正入口能到驚艷的，竟然是溫離在廚房裏端出的菜品，田螺釀肉鮮香到令她歡呼。她吃得酣暢，擡頭看到溫離只端著酒杯看她，眼底都是滿足。她慢慢地說，這道紅酒燉牛肋是法國菜，18 年參加時裝周時一個小品牌的活動宴請，一名網紅錯過了飛機，我替補了她的位置，提心吊膽地生怕被趕出去。紅酒燉牛肋是一位亞裔的女廚師端上來的，提醒我不專註是對餐點的不尊重。味道深深治愈了我，我還留了她的聯系方式。
“現在呢？”
“並沒有成為朋友，她已經把我忘了。我都說了，我一無是處，並不是一個會被記住的人。”
餐桌上十分安靜。趁著溫離去陽臺打電話，鎮定地用外語和客戶吵架，單迪蒙平靜地說：“她是和 bright 聊天了一個月，最近發現有抓取性格采樣和洩漏用戶隱私的情況，她說把 bright 刪除了，但真情實感了吧，失戀中會有點喪心病狂。”
柏鏡川很意外：“那麽容易就喜歡一個人嗎。”
“她很可憐，本來是想要回家去的，但媽媽欠債好賭，還趁她出國找人去她家的公寓偷走了她那架古董鋼琴，說是古董，不肯留給她。回去的路上好像琴蓋都運掉了，可笑吧？故事都不敢這麽編。”
陽臺有股奇異的風吹進客廳。溫離的電話似乎不是……工作，而是在給“bright”留言。那句“I miss you”是夾雜著嘆息聲的，還有無奈又苦澀的煙味。
“你可以想象一下我們的結局嗎？”
片刻安靜後迎來的是重重的嘆息。但整個客廳裏沒有一個人質疑溫離的行為，姜幻對她的厭惡和敵意也慢慢瓦解——她見過那架鋼琴在雨中的樣子，連遮風擋雨的東西都沒有，裝進車中發出轟鳴，這次被偷走的途中又掀掉琴蓋……
價值貴重的樂器從來沒有發出過樂器該有的聲音。
溫離再回到客廳，氛圍變得都有些尷尬，但她不覺得，自顧自地轉了起來，柏鏡川家中一塵不染，書架上滿滿都是哲學讀物，康德，尼采，叔本華，福柯……生活物品一概沒有，整間屋子像個沒有人氣的樣板間。唯一稱得上有生活氣息的是烤箱，但撐不起這麽空曠的客廳和起居室。溫離的酒喝多了口無遮攔：“柏鏡川，我送個黑膠機給你吧，我閑置，很適合你的氣質。”
“不用了，我在家時間很少，謝謝。”
“我有淘汰的 PS4，不嫌棄的話……”
“家裏不需要打游戲。”柏鏡川說的也是實話。
姜幻嘆了口氣，柏老師，你是對生活不感興趣嗎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儲物間的門突然打開，裏面的收藏限量手辦和奢侈品暴力熊都掉了出來，多到壓開了門，也讓所有人說不出話，隔了幾秒溫離先開口：“也不是不感興趣，就是沒想讓我們知道他品位差。”
柏鏡川百口莫辯，唯有後悔為什麽沒把這些早點扔了——這是推開這間房子就自帶的東西，光是看一眼都覺得吵，被他直接操縱空氣送進了儲物間。
溫離喜歡實話實說：“我本來也不想說，但在沒打開這扇門前，我以為你是有品位的制作人，現在……你是什麽時尚界的土大款暴發戶啊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300。」
在這個時候加了好感度，柏鏡川完全高興不起來。骰子笑得在空中翻滾：“李博德，我早就讓你處理掉，你哪怕扔掉呢，現在被笑話了吧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溫離比想象中好相處，除了一直在喝酒。她似乎有意想從姜幻的口中試探出《萬神之境》的男主角的消息，尤其是在大屏幕上吸引了無數人註意的端木玄。但姜幻只是神秘地搖搖頭：“保密協議啊溫女士，制作人就在三米開外，我不能說。”
“在手機裏的戀人都是假的。”溫離擺了擺手：“不要試圖勸我了，靈克我也試圖信任了，你看它們信息洩漏的速度，比我心動的都快。《萬神之境》估計也是一路貨色。”
得不到就貶低，溫離性格的劣根。
“沒有愛情不可以嗎？”柏鏡川實在不理解：“你如果不信，可以不談戀愛。現實的虛擬的都可以不談，你已經很成功了。”
喝多了的溫離對這個問題不依不饒。
“不可以，我必須有。愛就像是能讓藝術擁有靈魂的東西，在我沒有找到的時候，我能用專業和眼光去彌補，這得益於我的閱歷，我對闖蕩世界的膽識，我對恢宏和微小事物的好奇，但愛就該是其中的一部分。一個能無保留的愛，激發出我更多的野心和欲望，讓我內心中所有藏著還沒發現的異樣的美，不常規甚至扭曲的美被發掘，能讓我對萬事萬物更加包容……那種情緒，不是我一個人完成的。我足夠強大，現在手機中的每一個客戶和主辦方都是我用口碑得來的；我不是沒有別人活不了，不是非要一個男人才能完整，而是我足夠愛自己了，但這個世界再糟糕，都應該有愛令人相互傾慕，發現對方更深層的部分，愛是你平行世界裏的另一份冒險，只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玩家入場券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？”
姜幻的心不可抑制地用力跳了幾下，下意識地看向了坐在沙發另一邊的柏鏡川。對方也在看她出神，目光相撞只是相視一笑。
“所以，我有錯嗎？大家都想著要獨立不需要男人的時代，我幾乎什麽都得到了，但我奢望一份純粹的愛情，我是錯的嗎？”
氛圍突然變得尷尬，喝多了的溫離控訴得痛心疾首，抱著枕頭哭得喘不過氣，和她不喝酒進來時判若兩人。單迪蒙剛想遞過紙巾安慰，姜幻一步跨到沙發上，把溫離攬進懷裏，眼圈也紅了。
女孩的眼淚不能輕易被看到，但目睹了整個場面的單迪蒙和柏鏡川相視一笑。
本來從不喝酒的姜幻被摟緊了已經分不清眼前人的溫離，為了達成統一戰線，仰頭灌了一杯威士忌，嗆得眼睛都紅了。想起在迪士尼爬到自己身上的姜幻，柏鏡川本想制止，單迪蒙伸出手：“這是你家，我們都在這裏，沒事的。”
十分安靜的新年就這樣變得不安靜。一屋子的人也許都有想回卻回不去的家，但想見到的人又在身邊，心可以暫時停留。
溫離悄悄地看著手機，還沒有勇氣卸載 bright。姜幻看了看單迪蒙，他靠在沙發上看著兩個女孩，像旁觀一場電影。
柏鏡川進了臥室——視窗的審判任務已經彈出，只能速戰速決。半小時後，屋子裏醉意彌漫，柏鏡川走出門，溫離擡起頭：“幾點了？”
“還沒有到零點。姜幻去哪兒了？”
柏鏡川從臥室到客廳再拉開門到廚房，緊張地打開陽臺門，這麽安靜，爬去睡覺了嗎？嗆到了？不會滑倒摔在哪裏吧？陽臺是露天的，如果翻下去……
他慌張地打開陽臺門，遠處的風景令他心裏一抖。城市的邊緣原本是郊區的樓宇和街燈，此刻邊界和魔蕪城接壤，遠處通天大廈聳入雲霄遮蔽了半個天空，飛行器在天空中繚繞，其他樓體冒出蒸汽，是制作機械的工廠正在連夜趕工，墻上的虛擬偶像紮著粉紅色雙馬尾踩著節奏在跳舞，光是看步伐都能猜到歌曲……柏鏡川的心快要躍出喉嚨，他看著單迪蒙，單迪蒙還在摸姜幻的頭，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帷幄在胸的挑釁；姜幻循著聲音轉頭，掛在陽臺扶手時面頰潮紅，還笑著擺了擺手。
柏鏡川的直覺一向很準，厄洛斯對於萬神之境的內幕並不多提，但並未對他探尋魔蕪城的舉動進行組織，現在已經看到了城市接壤，萬神之境的目的應該會很快浮出水面。
他絕對不會坐以待斃。
“你看，我都說了，柏鏡川肯定會擔心我掉下去，他有的時候真的很奇怪，做我的上司，卻像是覺得我隨時會死一樣……”
“不打擾你們了。”單迪蒙笑著離開，像是特意給他們留下二人世界的機會。兩個人擦肩而過下意識看向對方，單迪蒙輕蔑地笑了笑，像個手持劇本的幕後黑手。單迪蒙身上有危險的氣息，在有意促成他們戀愛，但醋意和不甘心也一並存在，這是情敵間的敏銳的嗅覺。
柏鏡川走過去，看到她把酒放在陽臺邊緣，靠著手臂搖晃著腳發呆，他有些緊張地問：“你現在能看到的最遠的風景是哪裏？”
“嗯……大概是長寧？青浦？就是那個方向。離我們最近的是南北高架，垂直地延伸到遠處的是延安高架，再看就出城區了……”
姜幻什麽都沒有看到。算了，即便掉下去他也能救，自己就在身邊，有什麽可擔心的。
剛放下心，姜幻手一松，酒杯差點扔下樓去。瞬移回手上再放在旁邊，姜幻問，我的酒杯呢？
“你放在後面了。”
“……我回頭了嗎？”
“回了，我親眼看到的。”
咂了咂嘴，姜幻又把酒杯捏在手裏，像是掌心不住點什麽就會難受似的。柏鏡川心想，算了，反正在身邊，大不了再及時接住。
匆忙地過了兩個月，幾乎沒有看到這座城市停歇過，如今馬路上車輛稀少，整座城市的喧鬧都流瀉到其他地方，幹涸又安靜。姜幻四處張望，對這份安靜習以為常。柏鏡川說，原來新年是這樣的。
“之前呢？都一個人過年嗎？”
柏鏡川只輕輕搖了搖頭，魔蕪城冬天會有人工降雪，但因為除雪的鹽和車轍，以及難以散開的化學煙霧，冬天的記憶反而是泥濘的，連去競技場的路都會把鞋弄臟。他問姜幻，你呢，過年是一個人嗎？
“嗯，我都自己在出租屋裏過。但說實話，不太寂寞，我都會開部番劇，提前買好很多吃的當做年夜飯，再忙一忙工作，很快就過去了。留守建設《熱戀大陸》可是有值班費的，不要太開心了。”
“你沒有回家過年，父母沒有生氣吧？”
“不會。”柏鏡川很確定：“比以往還要開心。”
“你真的很奇怪。我們是不得已湊在一起，你卻很高興似的。”
柏鏡川不附和也不反駁，只靜靜地看著姜幻。骰子在旁邊轉著，似乎也很享受這一刻無言的回應，姜幻被盯得臉紅，指著遠處換了話題。
“看到遠處的摩天輪了嗎？現在還是端木玄的廣告。傳說你還記得吧——只要上過那塊屏，這個人物就會長紅。”
“嗯。”
“多虧了你。我經歷過好幾個制作人啦，本以為去年《熱戀大陸》就解散了呢，沒想到你真的讓它留下了，我該感謝你。”
“如果不被命運看好，每相戀多一天都是奇跡，不是嗎。”
姜幻笑了：“沒錯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。等級升至 Lv58，掉落金幣 30000，道具匣*5，碎片*20。您已收集滿 60 張碎片，可以解鎖一次夢中回憶。」
情感感知等級依舊在 C 級停留，已經很久沒有升過了，但柏鏡川覺得自己變了很多。從最開始對她很不屑，到好奇，再被打動……他的確沒有看錯姜幻，看似瘦弱，解救她的那次感受到了她的肌肉——經常鍛煉，少了一點戰鬥經驗，但這是應該的。她不簡單，因為從少女時期就獨來獨往，她積攢了很多經驗和想象，腦中是宇宙，就像來到現實之前，在星象館看到的星空；她並非沒有風情，只是頑固地把夢想和事業心鎖起來，風情藏在莽撞裏，就會是一顆綁著蝴蝶結的炸彈。而實際上他放下戒備變得柔軟時，內心是一段濕潤的，還未譜曲完結的旋律。無論是卡帶還是 CD，她藏在櫃子中也能聽到縫裏傳出的歌聲，聽著的人也會很快跟著內心潮濕。那份雨一樣的思緒是因他而來嗎？她吹動的頭發和閃爍在眼神裏的光亮正告訴他這個。
酒杯沒有再倒，但姜幻坐在了地上，靠著墻傻兮兮地笑。柏鏡川彎下腰撈她的手臂：“乖，我們進去了，外面很冷。”
“不要！”
柏鏡川被嚇一跳，反抗的聲音黏糊糊，像被惹惱的小貓。
“柏老師，你好像個謎啊。跟你相處了這麽久，你什麽都不和我們說，很多人都喜歡你卻又在我身邊守著，簡單幹凈沒有戀愛史卻又像是談了很久戀愛，讓我在你身邊很不安啊。你看，你住著這麽大的房子，那麽多很貴的東西要塞進一個房間，外面又整潔如新，像藏秘密似的……”
「警告：請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。」
她伸出手，柏鏡川以為她需要被拉起來，卻只被輕輕握住，左右搖晃起來，像小貓蹭人手心，借著酒勁向親近人釋放依戀。她喃喃地說：“你如果有秘密，也可以和我說。我口風很嚴的——”
姜幻的手松開了他的掌心，在嘴邊裝成拉鏈的姿勢：“因為不會說出去，所以你的秘密就會是我的秘密，我們就是親密的聯盟了。以後威脅你的就只能有我，我也會給你我的籌碼，敢不敢？”
“當然。我很願意。”
“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，很不公平。”
“那就還給你一個籌碼，現在開始，我任你擺布。”
“不要，我依舊對你一無所知。你還沒同意做我的同盟，休想騙我。”
“你想怎麽樣，我都陪你。先起來好不好？你穿得不多，真的很容易著涼……”
“你很在乎嗎。”
“嗯。”柏鏡川很認真：“我很在乎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0。」
身體忽然失重，他被用力地拉了下去。為了不壓到醉醺醺的女孩，他咚地一聲跪下去，和她平視，她的眼神狐疑，又十分賭氣。
“你到底是誰。”
“……”
“沒有秘密的人就藏著最大的秘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告訴我。”
心臟跳動的聲音在安靜的陽臺太過明顯，他依舊被拉著手，認真地註視著，不給出答案就很難躲過。系統不停地發出警告，視像顯示的黃色感嘆號擋住她的臉，他煩躁地躲開視線，被姜幻捧住臉，較真地等待回答。
一瞬間他想，坦白算了，用力地親吻她然後消失也沒關系，就像劃過天際的流星。
但他那麽不甘心，魔蕪城已經在遠處出現了，危險尚未可知。現在輕舉妄動，他就拿不到就占局面主動權。
只要等下去，肯定有和她正式坦白的機會。
姜幻松開手，眼神暗淡地閃著哀傷：“什麽都不肯說，沒勁……”
但柏鏡川沒松開她的手，直直地盯視她，湊近她，眼前的感嘆號越閃越快，但只要不說話，就不會違反原則，吻她的嘴唇也沒關系……
三厘米，兩厘米，一厘米……
姜幻閉上了眼睛。睫毛擦過柏鏡川的下頜，嘴唇按在了他的鎖骨，歪著腦袋滑到胸口，跌進寬厚的懷抱裏。
轟隆一聲巨響，躺倒的姜幻踢到了旁邊的整理櫃，她沒醒，沈沈地睡著了。連續的警告停止，深夜萬籟俱寂。鐘情的吻以未遂收尾，伴隨荒唐的巨響——每一秒都不可預料。
溫離聽到聲響拉開門探出頭來，看到歪歪扭扭坐在地上的兩個人，迅速鉆了回去。過了幾秒，醉醺醺的女人從門縫裏遞出一條毛毯。柏鏡川輕輕接過毛毯，又慢又輕松地擺正自己，毛毯全都裹在姜幻身上，他打了個噴嚏，臉色驟變，生怕她被吵醒，這一幕直接破碎。
還好懷裏的人睡得酣甜，甚至頭還在胸口蹭了蹭。發絲掃得她癢，柏鏡川伸出手，輕輕把頭發撥到耳後，新年的夜晚這座城市很安靜，夜幕裏因為雲影很難看到星星，但他無比滿足。
你對我來說，本來就是不可思議的存在。
我本該在我的世界裏，享受安然走在地上的機會，也對漂浮和虛幻的東西輕易識破，討厭失控，討厭失去掌控權。但你輕易地用細小的動作，輕易地讓我失重。輕眨的睫毛，微笑的嘴角，擺動的手指，都像蝴蝶振翅，修改了地心引力，強行扭轉命運時鐘的鐘擺，令我傾覆。
人魚並非受到詛咒，童話傳送的寓意也只是有了說教意義的曲解，有著異色的美麗生物明明是海中的神明。
我從不相信人類編造的童話。
因為你，我卻願意相信，即便被詛咒，因為你說不被命運看好的愛情，每多一天都是奇跡。
我深信不疑。
遇到你……
我哪裏需要那麽多次戀愛。
PS：小張來啦！啊啊啊最近章節比較長，從早寫到晚都沒來得及回評論區，謝謝大家，每一條我都看到了，著急，我明天一定來！歡迎加入書架投推薦票，今天也等大家來聊天哦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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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年的天氣比往年冷，還經歷了兩個大陰天才放晴。姜幻拖了很久出門把手稿寫完，到柏鏡川家還是很早。她甚至有點氣餒——在公園的柏鏡川反應太過平淡，和從前氣急敗壞的樣子完全不同，該不會是不喜歡她了吧？
但看到打開門的柏鏡川，她自負的小脾氣煙消雲散：“柏老師，你是不是又炸廚房了？”
“不是，沒有，只是隨手試了試蛋撻液，沒想到半成品加熱把烤箱炸得那麽臟。”他笑了笑：“果然包含愛的食物要和你一起做才可以，我有點離不開你。”
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……
拆圍裙的柏鏡川穿著淺棕色的羊絨毛衣，沐著燈光，整個人都跟著柔和了不少；家中纖塵不染像是沒有人住過，新餐具新面粉完整的黃油——他的家怎麽總像個使用了就要罰款的樣板房。姜幻問：“單迪蒙和溫離呢？”
“還沒有到，也許耽擱了吧，不必催促，我們可以一起等。”
單迪蒙時間觀念極強，特別討厭爽約，現在倒像故意遲到似的。柏鏡川手裏在拆面粉袋l""r，拆完滿手沾滿面粉，張開的手臂在等她：“拜托你了。”
姜幻拿著圍裙，柏鏡川彎下腰鉆進來，擡頭差點碰到她的鼻尖。她向後躲了幾厘米，脖子差點抽筋。如果之前跪在辦公室地板上擡頭看到的是柏鏡川好到離譜的身材，現在羊絨衫柔軟地貼在胸口，呼吸都能看到胸肌的輪廓，領口只露出一小片鎖骨，加上柏鏡川不露聲色的臉，遮得嚴實反而引人遐想。
姜幻清了清嗓子，大大方方地露著腰抱過去把系帶系好，因為手指太過利落，收手時碰到腰窩，引得柏鏡川低低地喘了喘：“別碰，癢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。」
骰子這才冒出來：“還說什麽不要被套入世俗愛情關系，你只是學會了裝無辜引誘她主動。李博德，愛情騙子！”
二人約會的氛圍感又來了。看似無意，只要在工作外和柏鏡川在一起，姜幻都會臉頰發燙掌心潮濕，欲罷不能。圍裙下的胸肌太難忘記，尤其喘息聲從耳邊擦過，誘人，實在是誘人。柏鏡川比端木玄更像個乙游男主——外表是熟男內心在她身邊埋伏已久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。」
因為拆開的黃油和分離了蛋清和蛋黃的雞蛋，再加上過篩弄臟了流理臺，廚房很快就變得有了……生活氣息。柏鏡川並不讓姜幻動手，只信心滿滿地讓她等著，讓姜幻有些……不好意思。他的動作像是從前烤過，知道每一步的步驟且不慌亂，杏仁的配比是 14%，克重也用電子秤測量得十分精確。全部完成都沒有令她操心，居家得一塌糊塗，仿佛十項全能。
因為過世的媽媽，姜幻並不會主動做甜食。但和柏鏡川認識之後，甜食相關的所有滋味，都會令她身體潮熱——像是離開很久的潮汐重新覆過身體，令她想念被愛包裹的滋味。
廚房裏彌漫著黃油和杏仁粉的香氣，有身高差的兩個人並排湊在一起看烤箱，男人不太熟練卻又像是練了很久的黃油曲奇獻寶一樣送到唇邊，簡直像是……和男主角實境約會。但又有微妙的不同，在約會中摟過去會臉紅心跳，會對他的有些強勢又不容拒絕的求助欲罷不能，柏鏡川的確是借題發揮的專家。
姜幻看過太多愛情劇也寫過太多橋段，早就身經百戰，她可以大大方方幫柏鏡川系圍裙，腰真細，摸到了腹肌和腰線，饞得她心癢癢。還幫他取走了在領口掉落的頭發，對方有點癢但沒察覺，看到姜幻貼近反而有些驚訝地喘了一下。
喘得……有些性感。幸虧她吃過見過，完全不會表現在臉上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“在想什麽？”
“沒有。”
“來我家，你不開心嗎？”
姜幻說不出哪裏別扭——前兩天才一起頭朝下滑滑梯，還沒有得到百分百的回應，她怎麽能表現得開心。
柏鏡川伸出手抹了一下姜幻的嘴角，順勢用小指把頭發帶到耳後，動作熟練：“杏仁粉，沾到了。和我一起過年肯定不夠快樂，但你願意的話，這裏就是你的家，你可以橫在我的床上睡覺，也可以扔下換洗衣服丟進洗衣機，和我做‘家人’的限定套餐，你可以放松一點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300。」
一直安靜的姜幻終於忍不住：“這可是你說的。”
“嗯。”柏鏡川的氣息就在臉頰旁，每呼吸一次都像被蝴蝶翅膀的風，姜幻心跳鼓噪，狠狠閉上了眼睛。
等一下，心跳聲這麽大嗎？
大到像從門外傳來？
……有人敲門。
單迪蒙提著禮物站在門外，還有酩酊大醉正靠在門框邊打晃的溫離。
“你們怎麽才來？”
“不是晚上八點嗎，我們還提早了。”
“……”
姜幻才明白為什麽只有自己先到了。原來柏鏡川只跟自己約了中午。
詭計多端！
“歡迎。”柏鏡川湊在姜幻旁邊，笑容明媚：“烤了餅幹等你們。”
頗有一家人恭迎朋友的感覺。
溫離穿著依舊時尚，但時尚得很狼狽，衣服有撕壞了的痕跡，毛衣也扯得老長。這算是時尚嗎？
單迪蒙小聲示意：“她失戀了。”
本來只是感慨“難怪”，進了房間跟進來的還有溫離帶來的——年夜飯。溫離擺年夜飯的手很熟練，轉過頭問：“有沒有餐盤？這可是我從外灘 5 號打包回來的私房菜，代泊車費都花了我八十，不要不珍惜。”
反客為主。但等所有的菜擺上桌，溫離突然說，不行，等我一下，我去買點菜。
過了三個小時，桌子上多了好幾道家常菜，水晶蝦仁，田螺釀肉，粉蒸排骨，還有一道……紅酒燉牛肋——和她時尚主理人的身份完全不搭界。她醉醺醺地：“這樣就對了。”
其他三個人相互使了眼色，姜幻問：“溫離，你到底是哪裏人，怎麽四個菜天南海北的……”
“都是我吃小餐館的時候覺得驚艷，用舌頭記住的菜譜。看我這個樣子十分時尚對吧？但我的心很窮，吃這些是我唯一的滿足了。”
私房菜的價格不菲，姜幻甚至只是聽說過；但真正入口能到驚艷的，竟然是溫離在廚房裏端出的菜品，田螺釀肉鮮香到令她歡呼。她吃得酣暢，擡頭看到溫離只端著酒杯看她，眼底都是滿足。她慢慢地說，這道紅酒燉牛肋是法國菜，18 年參加時裝周時一個小品牌的活動宴請，一名網紅錯過了飛機，我替補了她的位置，提心吊膽地生怕被趕出去。紅酒燉牛肋是一位亞裔的女廚師端上來的，提醒我不專註是對餐點的不尊重。味道深深治愈了我，我還留了她的聯系方式。
“現在呢？”
“並沒有成為朋友，她已經把我忘了。我都說了，我一無是處，並不是一個會被記住的人。”
餐桌上十分安靜。趁著溫離去陽臺打電話，鎮定地用外語和客戶吵架，單迪蒙平靜地說：“她是和 bright 聊天了一個月，最近發現有抓取性格采樣和洩漏用戶隱私的情況，她說把 bright 刪除了，但真情實感了吧，失戀中會有點喪心病狂。”
柏鏡川很意外：“那麽容易就喜歡一個人嗎。”
“她很可憐，本來是想要回家去的，但媽媽欠債好賭，還趁她出國找人去她家的公寓偷走了她那架古董鋼琴，說是古董，不肯留給她。回去的路上好像琴蓋都運掉了，可笑吧？故事都不敢這麽編。”
陽臺有股奇異的風吹進客廳。溫離的電話似乎不是……工作，而是在給“bright”留言。那句“I miss you”是夾雜著嘆息聲的，還有無奈又苦澀的煙味。
“你可以想象一下我們的結局嗎？”
片刻安靜後迎來的是重重的嘆息。但整個客廳裏沒有一個人質疑溫離的行為，姜幻對她的厭惡和敵意也慢慢瓦解——她見過那架鋼琴在雨中的樣子，連遮風擋雨的東西都沒有，裝進車中發出轟鳴，這次被偷走的途中又掀掉琴蓋……
價值貴重的樂器從來沒有發出過樂器該有的聲音。
溫離再回到客廳，氛圍變得都有些尷尬，但她不覺得，自顧自地轉了起來，柏鏡川家中一塵不染，書架上滿滿都是哲學讀物，康德，尼采，叔本華，福柯……生活物品一概沒有，整間屋子像個沒有人氣的樣板間。唯一稱得上有生活氣息的是烤箱，但撐不起這麽空曠的客廳和起居室。溫離的酒喝多了口無遮攔：“柏鏡川，我送個黑膠機給你吧，我閑置，很適合你的氣質。”
“不用了，我在家時間很少，謝謝。”
“我有淘汰的 PS4，不嫌棄的話……”
“家裏不需要打游戲。”柏鏡川說的也是實話。
姜幻嘆了口氣，柏老師，你是對生活不感興趣嗎。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。」
儲物間的門突然打開，裏面的收藏限量手辦和奢侈品暴力熊都掉了出來，多到壓開了門，也讓所有人說不出話，隔了幾秒溫離先開口：“也不是不感興趣，就是沒想讓我們知道他品位差。”
柏鏡川百口莫辯，唯有後悔為什麽沒把這些早點扔了——這是推開這間房子就自帶的東西，光是看一眼都覺得吵，被他直接操縱空氣送進了儲物間。
溫離喜歡實話實說：“我本來也不想說，但在沒打開這扇門前，我以為你是有品位的制作人，現在……你是什麽時尚界的土大款暴發戶啊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300。」
在這個時候加了好感度，柏鏡川完全高興不起來。骰子笑得在空中翻滾：“李博德，我早就讓你處理掉，你哪怕扔掉呢，現在被笑話了吧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溫離比想象中好相處，除了一直在喝酒。她似乎有意想從姜幻的口中試探出《萬神之境》的男主角的消息，尤其是在大屏幕上吸引了無數人註意的端木玄。但姜幻只是神秘地搖搖頭：“保密協議啊溫女士，制作人就在三米開外，我不能說。”
“在手機裏的戀人都是假的。”溫離擺了擺手：“不要試圖勸我了，靈克我也試圖信任了，你看它們信息洩漏的速度，比我心動的都快。《萬神之境》估計也是一路貨色。”
得不到就貶低，溫離性格的劣根。
“沒有愛情不可以嗎？”柏鏡川實在不理解：“你如果不信，可以不談戀愛。現實的虛擬的都可以不談，你已經很成功了。”
喝多了的溫離對這個問題不依不饒。
“不可以，我必須有。愛就像是能讓藝術擁有靈魂的東西，在我沒有找到的時候，我能用專業和眼光去彌補，這得益於我的閱歷，我對闖蕩世界的膽識，我對恢宏和微小事物的好奇，但愛就該是其中的一部分。一個能無保留的愛，激發出我更多的野心和欲望，讓我內心中所有藏著還沒發現的異樣的美，不常規甚至扭曲的美被發掘，能讓我對萬事萬物更加包容……那種情緒，不是我一個人完成的。我足夠強大，現在手機中的每一個客戶和主辦方都是我用口碑得來的；我不是沒有別人活不了，不是非要一個男人才能完整，而是我足夠愛自己了，但這個世界再糟糕，都應該有愛令人相互傾慕，發現對方更深層的部分，愛是你平行世界裏的另一份冒險，只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玩家入場券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？”
姜幻的心不可抑制地用力跳了幾下，下意識地看向了坐在沙發另一邊的柏鏡川。對方也在看她出神，目光相撞只是相視一笑。
“所以，我有錯嗎？大家都想著要獨立不需要男人的時代，我幾乎什麽都得到了，但我奢望一份純粹的愛情，我是錯的嗎？”
氛圍突然變得尷尬，喝多了的溫離控訴得痛心疾首，抱著枕頭哭得喘不過氣，和她不喝酒進來時判若兩人。單迪蒙剛想遞過紙巾安慰，姜幻一步跨到沙發上，把溫離攬進懷裏，眼圈也紅了。
女孩的眼淚不能輕易被看到，但目睹了整個場面的單迪蒙和柏鏡川相視一笑。
本來從不喝酒的姜幻被摟緊了已經分不清眼前人的溫離，為了達成統一戰線，仰頭灌了一杯威士忌，嗆得眼睛都紅了。想起在迪士尼爬到自己身上的姜幻，柏鏡川本想制止，單迪蒙伸出手：“這是你家，我們都在這裏，沒事的。”
十分安靜的新年就這樣變得不安靜。一屋子的人也許都有想回卻回不去的家，但想見到的人又在身邊，心可以暫時停留。
溫離悄悄地看著手機，還沒有勇氣卸載 bright。姜幻看了看單迪蒙，他靠在沙發上看著兩個女孩，像旁觀一場電影。
柏鏡川進了臥室——視窗的審判任務已經彈出，只能速戰速決。半小時後，屋子裏醉意彌漫，柏鏡川走出門，溫離擡起頭：“幾點了？”
“還沒有到零點。姜幻去哪兒了？”
柏鏡川從臥室到客廳再拉開門到廚房，緊張地打開陽臺門，這麽安靜，爬去睡覺了嗎？嗆到了？不會滑倒摔在哪裏吧？陽臺是露天的，如果翻下去……
他慌張地打開陽臺門，遠處的風景令他心裏一抖。城市的邊緣原本是郊區的樓宇和街燈，此刻邊界和魔蕪城接壤，遠處通天大廈聳入雲霄遮蔽了半個天空，飛行器在天空中繚繞，其他樓體冒出蒸汽，是制作機械的工廠正在連夜趕工，墻上的虛擬偶像紮著粉紅色雙馬尾踩著節奏在跳舞，光是看步伐都能猜到歌曲……柏鏡川的心快要躍出喉嚨，他看著單迪蒙，單迪蒙還在摸姜幻的頭，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帷幄在胸的挑釁；姜幻循著聲音轉頭，掛在陽臺扶手時面頰潮紅，還笑著擺了擺手。
柏鏡川的直覺一向很準，厄洛斯對於萬神之境的內幕並不多提，但並未對他探尋魔蕪城的舉動進行組織，現在已經看到了城市接壤，萬神之境的目的應該會很快浮出水面。
他絕對不會坐以待斃。
“你看，我都說了，柏鏡川肯定會擔心我掉下去，他有的時候真的很奇怪，做我的上司，卻像是覺得我隨時會死一樣……”
“不打擾你們了。”單迪蒙笑著離開，像是特意給他們留下二人世界的機會。兩個人擦肩而過下意識看向對方，單迪蒙輕蔑地笑了笑，像個手持劇本的幕後黑手。單迪蒙身上有危險的氣息，在有意促成他們戀愛，但醋意和不甘心也一並存在，這是情敵間的敏銳的嗅覺。
柏鏡川走過去，看到她把酒放在陽臺邊緣，靠著手臂搖晃著腳發呆，他有些緊張地問：“你現在能看到的最遠的風景是哪裏？”
“嗯……大概是長寧？青浦？就是那個方向。離我們最近的是南北高架，垂直地延伸到遠處的是延安高架，再看就出城區了……”
姜幻什麽都沒有看到。算了，即便掉下去他也能救，自己就在身邊，有什麽可擔心的。
剛放下心，姜幻手一松，酒杯差點扔下樓去。瞬移回手上再放在旁邊，姜幻問，我的酒杯呢？
“你放在後面了。”
“……我回頭了嗎？”
“回了，我親眼看到的。”
咂了咂嘴，姜幻又把酒杯捏在手裏，像是掌心不住點什麽就會難受似的。柏鏡川心想，算了，反正在身邊，大不了再及時接住。
匆忙地過了兩個月，幾乎沒有看到這座城市停歇過，如今馬路上車輛稀少，整座城市的喧鬧都流瀉到其他地方，幹涸又安靜。姜幻四處張望，對這份安靜習以為常。柏鏡川說，原來新年是這樣的。
“之前呢？都一個人過年嗎？”
柏鏡川只輕輕搖了搖頭，魔蕪城冬天會有人工降雪，但因為除雪的鹽和車轍，以及難以散開的化學煙霧，冬天的記憶反而是泥濘的，連去競技場的路都會把鞋弄臟。他問姜幻，你呢，過年是一個人嗎？
“嗯，我都自己在出租屋裏過。但說實話，不太寂寞，我都會開部番劇，提前買好很多吃的當做年夜飯，再忙一忙工作，很快就過去了。留守建設《熱戀大陸》可是有值班費的，不要太開心了。”
“你沒有回家過年，父母沒有生氣吧？”
“不會。”柏鏡川很確定：“比以往還要開心。”
“你真的很奇怪。我們是不得已湊在一起，你卻很高興似的。”
柏鏡川不附和也不反駁，只靜靜地看著姜幻。骰子在旁邊轉著，似乎也很享受這一刻無言的回應，姜幻被盯得臉紅，指著遠處換了話題。
“看到遠處的摩天輪了嗎？現在還是端木玄的廣告。傳說你還記得吧——只要上過那塊屏，這個人物就會長紅。”
“嗯。”
“多虧了你。我經歷過好幾個制作人啦，本以為去年《熱戀大陸》就解散了呢，沒想到你真的讓它留下了，我該感謝你。”
“如果不被命運看好，每相戀多一天都是奇跡，不是嗎。”
姜幻笑了：“沒錯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500。等級升至 Lv58，掉落金幣 30000，道具匣*5，碎片*20。您已收集滿 60 張碎片，可以解鎖一次夢中回憶。」
情感感知等級依舊在 C 級停留，已經很久沒有升過了，但柏鏡川覺得自己變了很多。從最開始對她很不屑，到好奇，再被打動……他的確沒有看錯姜幻，看似瘦弱，解救她的那次感受到了她的肌肉——經常鍛煉，少了一點戰鬥經驗，但這是應該的。她不簡單，因為從少女時期就獨來獨往，她積攢了很多經驗和想象，腦中是宇宙，就像來到現實之前，在星象館看到的星空；她並非沒有風情，只是頑固地把夢想和事業心鎖起來，風情藏在莽撞裏，就會是一顆綁著蝴蝶結的炸彈。而實際上他放下戒備變得柔軟時，內心是一段濕潤的，還未譜曲完結的旋律。無論是卡帶還是 CD，她藏在櫃子中也能聽到縫裏傳出的歌聲，聽著的人也會很快跟著內心潮濕。那份雨一樣的思緒是因他而來嗎？她吹動的頭發和閃爍在眼神裏的光亮正告訴他這個。
酒杯沒有再倒，但姜幻坐在了地上，靠著墻傻兮兮地笑。柏鏡川彎下腰撈她的手臂：“乖，我們進去了，外面很冷。”
“不要！”
柏鏡川被嚇一跳，反抗的聲音黏糊糊，像被惹惱的小貓。
“柏老師，你好像個謎啊。跟你相處了這麽久，你什麽都不和我們說，很多人都喜歡你卻又在我身邊守著，簡單幹凈沒有戀愛史卻又像是談了很久戀愛，讓我在你身邊很不安啊。你看，你住著這麽大的房子，那麽多很貴的東西要塞進一個房間，外面又整潔如新，像藏秘密似的……”
「警告：請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。」
她伸出手，柏鏡川以為她需要被拉起來，卻只被輕輕握住，左右搖晃起來，像小貓蹭人手心，借著酒勁向親近人釋放依戀。她喃喃地說：“你如果有秘密，也可以和我說。我口風很嚴的——”
姜幻的手松開了他的掌心，在嘴邊裝成拉鏈的姿勢：“因為不會說出去，所以你的秘密就會是我的秘密，我們就是親密的聯盟了。以後威脅你的就只能有我，我也會給你我的籌碼，敢不敢？”
“當然。我很願意。”
“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，很不公平。”
“那就還給你一個籌碼，現在開始，我任你擺布。”
“不要，我依舊對你一無所知。你還沒同意做我的同盟，休想騙我。”
“你想怎麽樣，我都陪你。先起來好不好？你穿得不多，真的很容易著涼……”
“你很在乎嗎。”
“嗯。”柏鏡川很認真：“我很在乎。”
「姜幻對你的好感度+1000。」
身體忽然失重，他被用力地拉了下去。為了不壓到醉醺醺的女孩，他咚地一聲跪下去，和她平視，她的眼神狐疑，又十分賭氣。
“你到底是誰。”
“……”
“沒有秘密的人就藏著最大的秘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告訴我。”
心臟跳動的聲音在安靜的陽臺太過明顯，他依舊被拉著手，認真地註視著，不給出答案就很難躲過。系統不停地發出警告，視像顯示的黃色感嘆號擋住她的臉，他煩躁地躲開視線，被姜幻捧住臉，較真地等待回答。
一瞬間他想，坦白算了，用力地親吻她然後消失也沒關系，就像劃過天際的流星。
但他那麽不甘心，魔蕪城已經在遠處出現了，危險尚未可知。現在輕舉妄動，他就拿不到就占局面主動權。
只要等下去，肯定有和她正式坦白的機會。
姜幻松開手，眼神暗淡地閃著哀傷：“什麽都不肯說，沒勁……”
但柏鏡川沒松開她的手，直直地盯視她，湊近她，眼前的感嘆號越閃越快，但只要不說話，就不會違反原則，吻她的嘴唇也沒關系……
三厘米，兩厘米，一厘米……
姜幻閉上了眼睛。睫毛擦過柏鏡川的下頜，嘴唇按在了他的鎖骨，歪著腦袋滑到胸口，跌進寬厚的懷抱裏。
轟隆一聲巨響，躺倒的姜幻踢到了旁邊的整理櫃，她沒醒，沈沈地睡著了。連續的警告停止，深夜萬籟俱寂。鐘情的吻以未遂收尾，伴隨荒唐的巨響——每一秒都不可預料。
溫離聽到聲響拉開門探出頭來，看到歪歪扭扭坐在地上的兩個人，迅速鉆了回去。過了幾秒，醉醺醺的女人從門縫裏遞出一條毛毯。柏鏡川輕輕接過毛毯，又慢又輕松地擺正自己，毛毯全都裹在姜幻身上，他打了個噴嚏，臉色驟變，生怕她被吵醒，這一幕直接破碎。
還好懷裏的人睡得酣甜，甚至頭還在胸口蹭了蹭。發絲掃得她癢，柏鏡川伸出手，輕輕把頭發撥到耳後，新年的夜晚這座城市很安靜，夜幕裏因為雲影很難看到星星，但他無比滿足。
你對我來說，本來就是不可思議的存在。
我本該在我的世界裏，享受安然走在地上的機會，也對漂浮和虛幻的東西輕易識破，討厭失控，討厭失去掌控權。但你輕易地用細小的動作，輕易地讓我失重。輕眨的睫毛，微笑的嘴角，擺動的手指，都像蝴蝶振翅，修改了地心引力，強行扭轉命運時鐘的鐘擺，令我傾覆。
人魚並非受到詛咒，童話傳送的寓意也只是有了說教意義的曲解，有著異色的美麗生物明明是海中的神明。
我從不相信人類編造的童話。
因為你，我卻願意相信，即便被詛咒，因為你說不被命運看好的愛情，每多一天都是奇跡。
我深信不疑。
遇到你……
我哪裏需要那麽多次戀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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